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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八:旅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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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番外十八:旅行(中)

等到周自珩醒過來的時候, 第一反應是伸手臂,床空蕩蕩的,夏習清已經不在房間裏。倒時差的感覺不舒服,但對於他這樣一個明星來說也造成了家常便飯。周自珩坐了起來,陽光充沛得讓他不禁瞇起眼睛。對面的畫還掛著,這麽一看還真是畫得不怎麽樣。

小時候報興趣班的時候就該報個畫畫班的。周自珩心想。

他想起昨晚取下來的那副自畫像,於是從床上下來,掀開自己這邊的床墊, 發現那幅畫還在,於是松了一口氣。周自珩一轉身, 看見靠在墻邊的自己的行李箱。

這幅畫他要帶回去, 偷偷藏起來。抱著這樣的念頭, 周自珩把畫布收起來,放在自己箱子的最底層。

等他洗漱出來的時候,看見客廳的小茶幾上擺著一杯咖啡, 還有一個淺褐色牛皮紙包住的面包卷。周自珩抿了一口咖啡,拿著面包卷準備開門,剛拉開那扇藍色鐵門,就聽見夏習清的聲音,原來他在樓下,和他口中的房東奶奶在下面聊天。

周自珩走到欄桿邊, 咬了一口面包卷, 靜靜地看著樓下的夏習清。他總是很享受這樣看著夏習清的時刻,尤其是看他采飛揚的樣子。

老奶奶和他形容得一樣, 穿著一條深綠色帶黃色印花的裙子,頭發花白,笑起來很是慈祥。夏習清對著她說話的時候兩條長腿會岔開很多,手撐在大腿上,歪著腦袋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奶奶,加上他穿的淺藍色條紋短袖襯衫和深藍色及膝短褲,看起來就像個可愛的高中生一樣。

沒過一會兒,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小丫頭忽然跑出來,像一只撲騰的小雲雀,一下子就抱住了夏習清的腿。夏習清開心地笑著蹲下來,抱住小女孩用自己的臉左右貼了貼她的小臉蛋。

夏習清真是好看,無論看多少遍他都這麽覺得。這麽一想周自珩就起了不能給他丟人的念頭,他想到自己剛才的頭發睡得有些翹起來,於是把面包卷放進嘴裏咬住,騰出手壓一壓頭發,又理了一下自己的淺綠色t恤,低頭拍去上面的面包屑。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在夏習清懷裏的小女孩突然擡起頭,指著天上大喊了一句周自珩聽不懂的語言,這下子三個人都一起擡頭。老奶奶驚訝的小表情有趣極了,手伸到嘴邊,發出了一個可愛的語氣詞,然後低頭和夏習清說話,聽語氣像是詢問。

失策,失策。周自珩慌慌張張把塞在嘴裏的面包拿好,尷尬地朝著下面的人露出一個笑,手又很不放心地壓了壓翹起的頭發。

夏習清抿著嘴笑,小女孩也學著奶奶的話又問了一遍。他捏了一下小女孩的臉蛋,用英文回答。

“my boy.”

他的聲音太溫柔,很輕很輕,可還是被六月的暖風送到了周自珩的耳邊。

不知道為什麽,他甚至覺得,my boy比my boyfriend更令人為之心動。

夏習清仰著頭,朝發楞的周自珩喊了句,“下來啊。”

“哦。”周自珩順著樓梯走下來,順便把面包全部吃,他聽見小女孩用不是很熟練的英文纏著夏習清問道,“那……那我是你的女孩嗎?”

夏習清聽了抿起嘴,“嗯……這樣吧,在你找到你的男孩之前,你都是我的小女孩。”聽這句話的小家夥高興極了,跑到自家門口的小盆栽那兒揪下一朵紅色迷你玫瑰,跑過來送給夏習清,夏習清不要,可她就是要給,還墊著腳把花插到夏習清的耳邊。

“no you are my boy.”小女孩一板一眼地說著,逗壞了在一邊的房東奶奶。

周自珩走過來蹲在夏習清的身邊,也用英語和她說話,“雖然這個家夥收了你的花,但他還是我的,不是你的,記住了嗎?”

夏習清拿肩膀撞了一下周自珩,用中文說,“你怎麽還跟小孩兒較真啊。”

周自珩不理,直接對著小女孩一正經地說,“get it?”

小女孩撅了撅嘴,思考了一會兒,又跑去摘了一朵小雛菊,墊著腳把花別在周自珩的耳朵邊。

“and you are my boy!”

夏習清和周自珩看了一眼彼此,然後都忍不住大笑起來,房東奶奶也樂得不行,對著自己的小孫女說,“你可不能看見一個漂亮男孩就對他說這樣的話啊。”

兩人在門口和房東奶奶聊了會兒天,夏習清看了一眼手表,和教授約好的時間快到了,於是暫別房東一家,帶著周自珩去往美院。周自珩把耳邊的小雛菊取下來,捏在手上轉著細細的花莖,另一只手去牽夏習清的手,將他往自己的身邊拉。

夏習清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回握住周自珩的手。他心裏頭的開心是壓都壓不住的,就像是被人猛烈搖晃過的汽水,砰的一下頂開瓶蓋,甜蜜的氣泡瘋狂地往外湧,毫無補救的辦法。夏習清覺得現在的自己簡直被周自珩傳染了,像個十幾歲的楞頭青似的,一看見他朝自己笑,渾身都覺得暖洋洋,想抱他,想親他。

他甚至想,如果能和周自珩一輩子窩在那個小小的出租屋,應該會很幸福。

路上遇到一個賣手工曲奇的小男孩,周自珩買了一大盒,一個接一個往夏習清的嘴裏塞,夏習清搖頭說不吃了,他就塞自己嘴裏。

這個小房子離美院並不算遠,走了沒多久就到了,剛從門口進去,夏習清就接到了導師的電話。導師的辦公室在二樓,樓下是一個小花園,周自珩一個人坐在長椅上等待夏習清。

當初夏習清離開學校回國實際上也是導師的建議,這一次回來一方面是想帶走一部分寄存在教授這裏的作品,另一方面也是想和他正式地道別。

bianchi教授在一見到他的時候就了起來,繞開辦公桌給了他一個擁抱,“好久不見,清。”他是一個四十五歲的中年男人,穿著打扮十分講究,每天的領口巾都是不同的顏色。

“好久不見。您最近一切都好吧?”

bianchi教授笑著聳肩,“當然。不過如果你在身邊幫我的話,我可能會更好。”

意大利的男人無論老少,都非常會說話,夏習清早已習慣,他笑了笑,“上帝保佑,我這種trouble maker還是別給您添麻煩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夏習清向他提出想取回自己當年的部分作品,教授欣然同意,他手裏握著鋼筆,在一個空白的子上戳著,眼睛卻盯著夏習清的臉,夏習清知道他想說什麽,果然,沒過一分鐘,教授就開口問道,“盡管我一直知道你很受歡迎,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你是不是戀愛了?”

夏習清用手蹭了一下鼻尖,表情一開始是吞吞吐吐的,可很快就把兩只手放在桌上,聳了一下肩膀,“沒錯。”

“天哪。”教授不敢相信,“你過去可從沒承認過。”他笑著搖頭,“你在這裏待了五年,我從沒見過你這樣……一次都沒有。”

夏習清低頭盯著他辦公桌上的一份公文,上面的手寫字體很是漂亮,他擡了擡眉毛,“是啊,我也想不到會有這麽一天。”

“那個人一定是天使。”教授大笑起來,“否則怎麽可能迷住你。”

還真被你說中了。夏習清的耳朵尖開始燒燙起來。

“我不得不說,你的狀態和之前很不一樣了,你以前太憂郁了,而且明明內心充滿了消極的情緒,還要刻意地笑,我一直很擔心你。”教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不過現在好了,我能看出來你很幸福,你臉上的笑是真誠的,我真為你感到高興。”

夏習清心裏有些動容,當初的自己只是把陰郁的一面反鎖在心裏,雖然外表看上去合群又受歡迎,但他的畫卻騙不了人。

“我現在……很幸福。”夏習清的臉上浮著淺淺的笑,如同微風拂開漣漪,“是他改變了我。”

救了我。

“不,是你值得。”教授的眼很堅定,令夏習清感到意外。

“你並不是被人拯救了,是你的堅韌讓你等到他。”

夏習清鼻子一酸,他受不了自己越來越容易波動的情緒和脆弱敏感的心,可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話令人感動。

他忽然間很想給教授介紹一下,盡管他又認為這樣的做法稍顯幼稚,好像在炫耀什麽。可他希望教授能看一看,看看周自珩是多麽美好的人。

一番糾結之下,夏習清起來,“他就在下面,您要看看他嗎?”

“當然了。”

兩個人一同走到辦公室的窗邊。從上往下俯瞰那個郁郁蔥蔥的小花園,夏習清都不禁楞了楞,坐在長椅上的周自珩攤開手,三五只白色的鴿子飛到他手上,啄咬他的掌心,還有兩只楞頭楞腦的小鴿子飛到了他的肩膀上,小小的爪子攥緊了他的薄荷色上衣。

周自珩的臉上滿是耐心溫柔的笑,等小鴿子吃了,又從盒子裏拿出一塊,揉碎了放在手掌。光把他來就不算深的發色照得柔軟,閃閃發亮。

“他真的是天使。”教授全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可很快,他的臉上又露出欣慰的笑,“清,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很開心。”

夏習清轉過頭,眼清澈,“謝謝。”

下樓的時候,鴿子已經走了大半,只剩下一只小的在長椅上,來回踱步,很忙似的。周自珩盯著那只小鴿子,怎麽看怎麽好笑。聽見腳步聲的他轉過頭,看見夏習清的瞬間立刻了起來,“事兒了?”

夏習清點頭,走到他身邊,見周自珩拿起那個空掉的曲奇盒子,順嘴逗他,“餅幹呢?”

“啊?吃了啊。”周自珩攬住他的肩膀,“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吃呢。”

“我不喜歡吃,你就給鴿子吃啊。”

被他戳破剛才的事,周自珩有些驚訝,“你看到了?”

夏習清指了指上面,周自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擡頭望過去,二樓的窗戶那兒了一個中年男人,正對著他們倆微笑。

有種見家長的感覺,周自珩尷尬地抓了抓後腦勺,仰著頭朝他的導師笑。

“早說要見人,我應該做一下造型的。”

夏習清瞟了他一眼,“你偶像包袱還真重。”不過很快他又補了句,“還想帥成什麽樣啊。”

這句倒是受用。周自珩直接用攬住他肩膀的手摁住他的頭,在夏習清的側臉上親了一口。

夏習清假裝嫌棄地擦了擦臉,推開周自珩,可臉上的笑容卻藏不住。迎面走過來一個年輕高大的意大利男孩兒,夏習清沒太在意,誰知下一秒對方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hey,tsing!”

腳步頓住,夏習清循聲望去,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頭棕發的年輕男人就快步走上來,熱情地抱住他,說著好久不見,滿臉都是驚喜。

“好久……”話沒說,手就被一股力量拽住,轉臉看向身邊,周自珩的表情突然間就變了,全不是剛剛那樣又甜又乖的樣子,充滿攻擊性,敵意全擺在臉上,就怕對方看不見。

還真是毫無預兆的狼變。

“這個是……”年輕男人看了看周自珩,氣氛有點尷尬,可他仍舊在笑。

“lucas,他是我男朋友。”夏習清果斷幹脆地開口,然後轉頭對著周自珩用中文介紹,“這是我碩士期間的同學,lucas。”

周自珩用英語向lucas打了招呼,即便夏習清這麽說了,他還是不放心,看向他的眼裏還是滿滿的防備。

“長得真帥。”lucas全忽略了周自珩幼稚的獨占欲,一門心思撲在他這張兼具東西方美感的面孔還有超乎尋常的好身材上,“比例也很好,很適合畫人體。是混血嗎,還是和你一樣?”

盡管之前和lucas的關系還算不錯,但夏習清還是受不了lucas用這種露骨的眼上下打量周自珩,尤其同為學美術的,他很清楚彼此都自帶透視人體的能力,這麽一想他就跟覺得不舒服了,像是被人動了很寶貝的東西。

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麽強烈的獨占欲。

於是夏習清立刻轉移話題,“你從外面回來?”

“對,我剛剛去教堂了,帶著兩個新來的家夥去寫生。”

說起這個。夏習清低頭看了一眼表,“我有事,要先走了。”他拉住周自珩的手準備離開。

“晚上一起吃飯嗎?最近新開了一家不錯的小酒吧。”

“我有約,下次吧。”夏習清伸手對著身後的lucas揮了兩下手。

“hey! 我可以給你的小男友留個號碼嗎?”

“休想。”夏習清頭也沒回,抓緊了周自珩的手。周自珩聽不懂兩個人在說什麽,但總覺得怪怪的,於是試探性地問道,“他是在罵我嗎?”

夏習清噗的一下笑出來,“對啊,他說你長得難看。”

“我哪裏難看了!”周自珩平時一點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尤其是對他外表的評價,可今天他格外地在意,想著又用手壓了壓頭上的呆毛,“我覺得我比這裏的大部分人好看啊。”

怎麽這麽可愛啊。夏習清笑個不停,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不是大部分人,是所有人。”

說他又輕快地補了句,“我們珩珩是最帥的。”

夏習清帶他出去的時候一直看表,似乎在趕著什麽。太陽漸漸地上移,到了天空的正中間,把整個佛羅倫薩照得通明,深灰色的地面,彎彎繞繞四通八達的小巷,還有滿城磚紅色的屋頂,不遠處佇立著一座很高的建築,威嚴莊重。穿梭在這裏,周自珩忽然有種羅馬假日那樣莽撞的浪漫感。

看著夏習清的背影,他忽然覺得,夏習清就是應該生活在這種地方的,這種感覺他在武漢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那麽一回,無論是在煙火氣十足的喧鬧夜市,還是在充斥著藝術氣息的翡冷翠街頭,夏習清的存在總是那麽的恰如其分,自然而然。

“我來想帶你看一看美院的大衛,那可是真跡。”夏習清拖著他的手腕,步伐放慢了些,快到了,眼前已經是聖母百花大教堂磚紅色的圓頂。

“那為什麽又沒看呢?”周自珩跟在他的身邊,這座近百米高的哥特式教堂幾乎已經吸引了他的全部註意力,外層魚刺式的大理石裝飾有種華麗的堆砌感,奶白的大理石,暗綠的釉彩,無處不在的古典雕塑。實在太精致了,全不像是教堂,像是某種珍貴無比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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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跡很震撼,但是我更想讓你看看這個。不對,是聽聽這個。”

夏習清的腳步突然停止下來,在一個極高的高樓前停下腳步,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這是哪裏。”周自珩也擡頭看向這座高樓,他之前做過旅游功課,試圖將他在網上看到的和現實對應起來,“是……喬托鐘樓?”

聽見周自珩這麽說,夏習清不禁笑起來,“你很厲害嘛,小周同學。”

“那是。”

周自珩還想說話,忽然間,悠長的鐘聲敲響,金屬碰撞的轟鳴被拖拽拉長,穿雲裂石,直擊心臟,他感覺自己的軀殼不再自主,被這莊重震撼的古老鐘聲凝固,渾身仿佛被電流穿透,連靈魂都跟著震蕩的音波顫動不息。

就在他怔忡的時候,夏習清吻住了他。一個輕柔綿軟的吻,仿佛被鐘聲剝落的一片雲,悠悠然飄在他的唇上。@無限好文,盡在傑米噠

夏習清望著他的眼睛,陽光慷慨地灑在他白皙的臉上,像極了教堂上精心雕刻的潔白天使。

“其實,在我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我就迷上了你的聲音。”他的眼睛裏滿是柔情,是春雪融化後微涼的山澗,“好多次我都想告訴你,聽你說話的時候,我總是想起百花大教堂的鐘聲。”

他沒有告訴他的原因,是因為這是在太玄妙,而且是的的確確由衷的聯想與感嘆。不像其他撩撥時說出的話,這是無意識的,如果告訴他,就好像把心捧著給他看似的。

好危險,太真實。

夏習清說這句話的時候,周自珩不經意間想到了當初他對自己做過的類比——羅丹的吻。無論是刻意撩撥,還是真情流露,夏習清總是能用這些珍貴無比的藝術品來描述自己,讓他覺得何德何能。

周自珩低頭,手掌細細撫摸夏習清的後頸,沈沈的充滿磁性的聲音和回蕩在古城的鐘聲產生了一種和諧美妙的共鳴,“哪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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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點的最後一個鐘聲留下綿長尾音的時候,夏習清用最溫柔的聲音告訴他。

“都……讓我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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